第十二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十二章
一個男老師走進班裏的時候，本來就很安靜的班級頓時更安靜了。
他帶著眼鏡，手上拿著一本數學課本，走到講臺上。
這就是他們的新班主任了。
他做完自我介紹，簡單又點了一下名，確認過人都到齊之後，開始講一些雞湯。
大抵都是一些學習上和勉勵大家吃得苦中苦，方為人上人的話，餘歌聽得有些困。
“他話好多啊，”貝樂樂小聲說，“比董老頭都啰嗦。”
“困死了，什麽時候講完啊。”她又小聲說。
“我也有點困。”餘歌從桌肚裏摸出顆糖遞給她，“吃了提提神吧樂樂。”
“謝了。”貝樂樂接過，撕開包裝袋就往嘴裏塞。她上課偷吃東西很多次，一回生，二回熟，現在可謂是出神入化，每次都能做到不被老師發現。
“好點了嗎？”餘歌問。
“好點了。”貝樂樂偷偷嚼著嘴裏的糖。“沒那麽困了。”
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正在說著以後三個星期換一次位置的時候，餘歌感覺身後有個人戳了戳她，動作很輕，聲音也輕。
林淞屹伸出一只手:“我好困。”聲音很小。跟在她耳邊輕聲耳語一樣。
他昨天晚上沒睡好覺嗎，餘歌忍不住想。
“你要吃糖嗎？”餘歌往後靠了靠，小聲說。
林淞屹說:“要。”
“奶糖吃不吃”餘歌伸手往桌肚裏摸。
林淞屹說:“都可以。”
餘歌把奶糖放到他伸出來的手的手心裏。
林淞屹快速收回手，手指還蹭到了她的肩膀。
他把奶糖放到桌肚裏，手在那上面摩挲著，靜靜聽著講臺上班主任說的“三個星期換一次座位。”
從現在到期末考剛好三個星期，那應該是下個學期進來再換。餘歌想。
至少，他能在自己後面坐三個星期。
“你看起來也不困啊。”段麒麟說，“比我還精神。”
“哦。”林淞屹隨口道，“上一秒還很困，現在忽然就不困了。”
“好奇怪。”他說。
段麒麟無語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。”
林淞屹笑了一下:“哦。”
講臺上的數學老師終於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，拿起一旁的數學課本打算開始上課。
他講了沒一會兒，下課鈴就響了，他拖堂了五六分鐘，最後在下節課的預備鈴聲響起之前，給大家布置了幾道題就離開了。
有幾個想上洗手間的同學急匆匆跑出教室。
“我天。”等數學老師走後，貝樂樂吐槽道，“他怎麽比我們之前的數學老師還會拖堂，太痛苦了。”
“我們以前的數學老師比他還能拖堂，”坐在她後面的段麒麟說，“有時候拖到下一節課來上課的老師走到門口的時候，他才走。”
“好慘啊。”貝樂樂同情道。
晚自習前，餘歌去圖書館還書。
她終於把那本磚頭一樣厚的書看完了，還完書後，她在書架邊站了半天，還是沒再拿什麽書了。
她打算先不看書了，用看書的時間多做一些數學題。
她走出圖書館，走到美術室門口，裏面有一些學生還在畫畫。
她站了會兒，風很大，她把手放進口袋裏，打算去教室寫作業了。
“餘歌！”身後一個女孩叫住她。餘歌回頭。
她從音樂教室裏跑出來，餘歌看了她一會兒，才認出她是之前她們班上的音樂課代表，那個叫秦滿的女孩子。
“怎麽了？”餘歌開口，冷風吸入肺裏。
“你能幫我個忙嗎”秦滿手裏拿著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和一小盒巧克力。
“這是什麽，情書”餘歌疑惑道。
秦滿有些不好意思，她點頭:“你能幫我把這個拿給林淞屹嗎？我記得你們是一個班的。”
那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，餘歌只覺得眼睛幹澀。
“你怎麽了餘歌”秦滿眨了眨眼。
“沒事。”餘歌說，“他平時很早就到教室的，現在應該已經在教室了，你可以現在去拿給他。”
讓她把別的女生寫的情書親手交給自己喜歡的人，這種事情，想想都難受。
“我有點不好意思才讓你幫我拿的嘛。”秦滿說，“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你幫我把他叫出來，我自己跟他說，這樣行了吧？”
餘歌眨了眨幹澀的眼睛:“好，走吧。”
林淞屹會說什麽呢。
會接受她嗎。餘歌不知道。她一直都猜不透林淞屹心裏在想什麽。
餘歌和秦滿在路上走著，餘歌問她:“要是他不同意怎麽辦？”
“不同意就不同意唄，”秦滿不以為然，“我就是想把我的喜歡告訴他而已，他能答應和我在一起我當然開心啊，不能就算了，他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，我不要求他一定要回應我。”
餘歌終於笑了一下:“你能這麽想就好。”
這種大膽，自由，敢於表達自己愛意，拿的起放的下的女孩子，才是大家都會喜歡的。
餘歌走到自己班級門口，看了眼裏面正在寫數學題的男生。
“他就在那裏，”餘歌扭過頭去看秦滿，“我去幫你叫他。”
“好。”秦滿笑著說。
餘歌慢慢走進去，她走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，林淞屹好像擡頭看了她一眼。
1，2，3。
她站到林淞屹面前，用了18步。
“林淞屹。”餘歌叫他。
林淞屹手上的筆在紙上劃出一條線，他放下筆，擡頭看向餘歌: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“門口有人找你。”餘歌看了一眼門外。
林淞屹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，門口的秦滿正在看著他:“可是我不認識她。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，”餘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，拿出數學練習冊，“她只是讓我來叫一下你。”
“哦。”林淞屹看了眼她的後腦勺，起身，從後門走了出去。
離的遠，餘歌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，只是兩分鐘後，林淞屹就回來了。
他從前門走進來的時候，秦滿已經走遠了。
經過她旁邊的時候，餘歌悄悄看了他一眼，他臉上沒什麽表情，就跟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回來一樣。
餘歌抿了抿唇，繼續寫面前的數學題。
她寫到一半思路卡住了，拿起一旁的數學課本，看了半天，一手支著個腦袋，她寫不出數學題的時候就喜歡這個樣子。
她剛翻開數學課本的其中一頁，後面的人叫了她一聲:“餘歌。”
餘歌支著腦袋的手放下去，數學課本也沒再往後翻。她轉過頭:“你叫我幹什麽？”
林淞屹看了她一眼，從旁邊拿起自己的草稿紙:“我剛才解出來了，你看看能不能看懂。”
“謝謝。”餘歌接過他手裏的草稿紙，看著面前的那道題，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往下琢磨。
看到其中一個步驟，她思路又卡住了。她又看了一會兒，還是沒能搞懂為什麽上一個步驟她還能看懂，下一個壓根就看不懂了。
她拿著林淞屹的草稿紙轉過身的時候，發現林淞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，盯著自己的後背看。
看到她轉過來，林淞屹問了句:“看不懂”
餘歌點頭，她把草稿紙放到林淞屹面前，往他那邊靠近了點，指了指她看不懂的步驟:“為什麽這個和上一個步驟不一樣，看起來好像都沒有什麽關聯”
林淞屹看著她的指尖看了兩秒，忽然笑了一下:“因為我故意的啊。”
“什麽”餘歌擡眼。
他們倆靠的很近，餘歌又清晰地看到了他長長的睫毛。
“我故意跳過幾個步驟，就是為了讓你來問我啊。”他說。
餘歌心跳的很快，又想起他剛才在教室外面和秦滿說話時候的畫面。
“那你給我講講好不好？”她的聲音很輕。“我看不懂。”
“好。”他拿起便利貼，把跳過的幾個步驟寫上去，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給她講清楚。
草稿紙橫亙在他們倆中間，餘歌和他面對面，垂眼仔細地聽他講，脖子看得有點酸。
林淞屹忽然停下:“等一下。”
餘歌眨眼:“怎麽了？”
他站起身，拿起草稿紙和便利貼，走到她同桌貝樂樂的位置上，將貝樂樂的椅子往後拉，自己坐在貝樂樂的椅子上:“換個位置，方便一點。”
他把東西放在貝樂樂的書桌上，繼續給她講。
現在餘歌不用那麽費勁地去看了，一低頭就能看見。
兩個人現在就像是同桌一樣。
他的聲音很好聽，講題的時候聲音很輕，就在自己耳邊，餘歌不敢分神，聚精會神去看面前的題目。
“講完了。”林淞屹把便利貼撕下來，貼在她的那道題目上，用指腹摁緊了些，“還有沒有哪裏不懂的”
“沒有。”餘歌說。他講題真的沒一句廢話，步驟清晰明了，還會刻意放慢速度讓餘歌跟上他的腦回路。
“那就行。”林淞屹站起身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，“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”
“哦。”餘歌看了眼自己書上貼著的便利貼，“謝謝你啊。”
“不是這個。”林淞屹說。
餘歌大概也猜到了他想說什麽，但是她沒說:“那是什麽”
“你就不好奇她剛才叫我出去幹什麽嗎？”林淞屹問她。
果然。
“是有一點好奇。”餘歌把數學課本放回去，“但如果你不想告訴我，我也不打算問。”
“你問我我就告訴你。”他跟逗小孩一樣。
“哦。”餘歌小聲說，“那她叫你做什麽啊？”
林淞屹隨口胡謅道:“她問我數學題。”
餘歌表情十分覆雜地看了他一眼:“數學題”
“對啊，”他說謊臉不紅心不跳，“特別難。”
“我跟她說我也不會，然後她就跑了。”
“哦。”餘歌真的搞不懂他腦子裏在想什麽。
“你真信啊？”林淞屹看著她一臉覆雜的表情，笑了，“我說什麽你都信傻不傻”
“你說什麽我都信。”餘歌忽然很認真地說。
林淞屹不笑了:“她說她喜歡我。但是我拒絕了。”
餘歌覺得喉嚨發苦，她心跳得厲害，暖氣呼呼地吹，耳朵邊湧出一陣蟬鳴。
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…
她的手攥成拳頭，聽不到林淞屹再說什麽，面色蒼白如紙，臉上是痛苦的神情。
“餘歌”林淞屹看著她的表情，又緊張又無措:“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…”
餘歌忽然抓住他的衣袖，像是剛從噩夢中驚醒，她喘著氣，有些驚恐地看向林淞屹。
“你別嚇我。”林淞屹看見她發著抖的手，“你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我帶你去。”
她沈默了好一會兒。
餘歌站起身來:“我自己去就行了。”
林淞屹看著她走遠的背影，等她慢慢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，他也站起身，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。
餘歌沒去醫務室，去了趟洗手間。
她站在洗手臺前，冬天水龍頭的水冷得刺骨，她皮肉和骨骼好像都是冷的，她把水不停地往臉上潑，潑著潑著，她就哭了。
水怎麽這麽冷啊。
她邊哭邊想。
過了不知道多久，她終於止住了眼淚，用紙巾擦幹眼淚後，走出了洗手間。
林淞屹在門口站了很久之後，終於看見她走出來了。
餘歌擡頭看了他一眼，眼睛紅得像只兔子。
林淞屹臉上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瞬:“…你哭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餘歌別開眼，但是帶著哭腔的語調出賣了她。
“你…”林淞屹學著她的口吻，用前幾個星期安慰自己那樣的語氣，對她說，“你不要難過。”
餘歌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，看見他還在看自己，有些不自在:“你別看我。”
“好。我不看你。”林淞屹沒再去看她，“你別哭就行。”
兩個人走回了教室。
那時候晚自習的上課鈴聲剛好響起，餘歌坐在座位上，開始寫作業。
她就一直坐在那裏，一句話都沒說，等到了下課也沒有動。
下課的時候，林淞屹往她那邊悄悄遞了張便利貼過去。
餘歌慢慢地展開。
“要是你還難過，你可以和我說說話，罵我也可以，我一定不生氣。”
她默默將便利貼貼到筆記本上，對林淞屹小聲地說了句:“你別對我太好了。”
我會忽然開始期待未來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一個男老師走進班裏的時候，本來就很安靜的班級頓時更安靜了。
他帶著眼鏡，手上拿著一本數學課本，走到講臺上。
這就是他們的新班主任了。
他做完自我介紹，簡單又點了一下名，確認過人都到齊之後，開始講一些雞湯。
大抵都是一些學習上和勉勵大家吃得苦中苦，方為人上人的話，餘歌聽得有些困。
“他話好多啊，”貝樂樂小聲說，“比董老頭都啰嗦。”
“困死了，什麽時候講完啊。”她又小聲說。
“我也有點困。”餘歌從桌肚裏摸出顆糖遞給她，“吃了提提神吧樂樂。”
“謝了。”貝樂樂接過，撕開包裝袋就往嘴裏塞。她上課偷吃東西很多次，一回生，二回熟，現在可謂是出神入化，每次都能做到不被老師發現。
“好點了嗎？”餘歌問。
“好點了。”貝樂樂偷偷嚼著嘴裏的糖。“沒那麽困了。”
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正在說著以後三個星期換一次位置的時候，餘歌感覺身後有個人戳了戳她，動作很輕，聲音也輕。
林淞屹伸出一只手:“我好困。”聲音很小。跟在她耳邊輕聲耳語一樣。
他昨天晚上沒睡好覺嗎，餘歌忍不住想。
“你要吃糖嗎？”餘歌往後靠了靠，小聲說。
林淞屹說:“要。”
“奶糖吃不吃”餘歌伸手往桌肚裏摸。
林淞屹說:“都可以。”
餘歌把奶糖放到他伸出來的手的手心裏。
林淞屹快速收回手，手指還蹭到了她的肩膀。
他把奶糖放到桌肚裏，手在那上面摩挲著，靜靜聽著講臺上班主任說的“三個星期換一次座位。”
從現在到期末考剛好三個星期，那應該是下個學期進來再換。餘歌想。
至少，他能在自己後面坐三個星期。
“你看起來也不困啊。”段麒麟說，“比我還精神。”
“哦。”林淞屹隨口道，“上一秒還很困，現在忽然就不困了。”
“好奇怪。”他說。
段麒麟無語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。”
林淞屹笑了一下:“哦。”
講臺上的數學老師終於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，拿起一旁的數學課本打算開始上課。
他講了沒一會兒，下課鈴就響了，他拖堂了五六分鐘，最後在下節課的預備鈴聲響起之前，給大家布置了幾道題就離開了。
有幾個想上洗手間的同學急匆匆跑出教室。
“我天。”等數學老師走後，貝樂樂吐槽道，“他怎麽比我們之前的數學老師還會拖堂，太痛苦了。”
“我們以前的數學老師比他還能拖堂，”坐在她後面的段麒麟說，“有時候拖到下一節課來上課的老師走到門口的時候，他才走。”
“好慘啊。”貝樂樂同情道。
晚自習前，餘歌去圖書館還書。
她終於把那本磚頭一樣厚的書看完了，還完書後，她在書架邊站了半天，還是沒再拿什麽書了。
她打算先不看書了，用看書的時間多做一些數學題。
她走出圖書館，走到美術室門口，裏面有一些學生還在畫畫。
她站了會兒，風很大，她把手放進口袋裏，打算去教室寫作業了。
“餘歌！”身後一個女孩叫住她。餘歌回頭。
她從音樂教室裏跑出來，餘歌看了她一會兒，才認出她是之前她們班上的音樂課代表，那個叫秦滿的女孩子。
“怎麽了？”餘歌開口，冷風吸入肺裏。
“你能幫我個忙嗎”秦滿手裏拿著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和一小盒巧克力。
“這是什麽，情書”餘歌疑惑道。
秦滿有些不好意思，她點頭:“你能幫我把這個拿給林淞屹嗎？我記得你們是一個班的。”
那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，餘歌只覺得眼睛幹澀。
“你怎麽了餘歌”秦滿眨了眨眼。
“沒事。”餘歌說，“他平時很早就到教室的，現在應該已經在教室了，你可以現在去拿給他。”
讓她把別的女生寫的情書親手交給自己喜歡的人，這種事情，想想都難受。
“我有點不好意思才讓你幫我拿的嘛。”秦滿說，“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你幫我把他叫出來，我自己跟他說，這樣行了吧？”
餘歌眨了眨幹澀的眼睛:“好，走吧。”
林淞屹會說什麽呢。
會接受她嗎。餘歌不知道。她一直都猜不透林淞屹心裏在想什麽。
餘歌和秦滿在路上走著，餘歌問她:“要是他不同意怎麽辦？”
“不同意就不同意唄，”秦滿不以為然，“我就是想把我的喜歡告訴他而已，他能答應和我在一起我當然開心啊，不能就算了，他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，我不要求他一定要回應我。”
餘歌終於笑了一下:“你能這麽想就好。”
這種大膽，自由，敢於表達自己愛意，拿的起放的下的女孩子，才是大家都會喜歡的。
餘歌走到自己班級門口，看了眼裏面正在寫數學題的男生。
“他就在那裏，”餘歌扭過頭去看秦滿，“我去幫你叫他。”
“好。”秦滿笑著說。
餘歌慢慢走進去，她走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，林淞屹好像擡頭看了她一眼。
1，2，3。
她站到林淞屹面前，用了18步。
“林淞屹。”餘歌叫他。
林淞屹手上的筆在紙上劃出一條線，他放下筆，擡頭看向餘歌: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“門口有人找你。”餘歌看了一眼門外。
林淞屹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，門口的秦滿正在看著他:“可是我不認識她。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，”餘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，拿出數學練習冊，“她只是讓我來叫一下你。”
“哦。”林淞屹看了眼她的後腦勺，起身，從後門走了出去。
離的遠，餘歌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，只是兩分鐘後，林淞屹就回來了。
他從前門走進來的時候，秦滿已經走遠了。
經過她旁邊的時候，餘歌悄悄看了他一眼，他臉上沒什麽表情，就跟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回來一樣。
餘歌抿了抿唇，繼續寫面前的數學題。
她寫到一半思路卡住了，拿起一旁的數學課本，看了半天，一手支著個腦袋，她寫不出數學題的時候就喜歡這個樣子。
她剛翻開數學課本的其中一頁，後面的人叫了她一聲:“餘歌。”
餘歌支著腦袋的手放下去，數學課本也沒再往後翻。她轉過頭:“你叫我幹什麽？”
林淞屹看了她一眼，從旁邊拿起自己的草稿紙:“我剛才解出來了，你看看能不能看懂。”
“謝謝。”餘歌接過他手裏的草稿紙，看著面前的那道題，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往下琢磨。
看到其中一個步驟，她思路又卡住了。她又看了一會兒，還是沒能搞懂為什麽上一個步驟她還能看懂，下一個壓根就看不懂了。
她拿著林淞屹的草稿紙轉過身的時候，發現林淞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，盯著自己的後背看。
看到她轉過來，林淞屹問了句:“看不懂”
餘歌點頭，她把草稿紙放到林淞屹面前，往他那邊靠近了點，指了指她看不懂的步驟:“為什麽這個和上一個步驟不一樣，看起來好像都沒有什麽關聯”
林淞屹看著她的指尖看了兩秒，忽然笑了一下:“因為我故意的啊。”
“什麽”餘歌擡眼。
他們倆靠的很近，餘歌又清晰地看到了他長長的睫毛。
“我故意跳過幾個步驟，就是為了讓你來問我啊。”他說。
餘歌心跳的很快，又想起他剛才在教室外面和秦滿說話時候的畫面。
“那你給我講講好不好？”她的聲音很輕。“我看不懂。”
“好。”他拿起便利貼，把跳過的幾個步驟寫上去，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給她講清楚。
草稿紙橫亙在他們倆中間，餘歌和他面對面，垂眼仔細地聽他講，脖子看得有點酸。
林淞屹忽然停下:“等一下。”
餘歌眨眼:“怎麽了？”
他站起身，拿起草稿紙和便利貼，走到她同桌貝樂樂的位置上，將貝樂樂的椅子往後拉，自己坐在貝樂樂的椅子上:“換個位置，方便一點。”
他把東西放在貝樂樂的書桌上，繼續給她講。
現在餘歌不用那麽費勁地去看了，一低頭就能看見。
兩個人現在就像是同桌一樣。
他的聲音很好聽，講題的時候聲音很輕，就在自己耳邊，餘歌不敢分神，聚精會神去看面前的題目。
“講完了。”林淞屹把便利貼撕下來，貼在她的那道題目上，用指腹摁緊了些，“還有沒有哪裏不懂的”
“沒有。”餘歌說。他講題真的沒一句廢話，步驟清晰明了，還會刻意放慢速度讓餘歌跟上他的腦回路。
“那就行。”林淞屹站起身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，“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”
“哦。”餘歌看了眼自己書上貼著的便利貼，“謝謝你啊。”
“不是這個。”林淞屹說。
餘歌大概也猜到了他想說什麽，但是她沒說:“那是什麽”
“你就不好奇她剛才叫我出去幹什麽嗎？”林淞屹問她。
果然。
“是有一點好奇。”餘歌把數學課本放回去，“但如果你不想告訴我，我也不打算問。”
“你問我我就告訴你。”他跟逗小孩一樣。
“哦。”餘歌小聲說，“那她叫你做什麽啊？”
林淞屹隨口胡謅道:“她問我數學題。”
餘歌表情十分覆雜地看了他一眼:“數學題”
“對啊，”他說謊臉不紅心不跳，“特別難。”
“我跟她說我也不會，然後她就跑了。”
“哦。”餘歌真的搞不懂他腦子裏在想什麽。
“你真信啊？”林淞屹看著她一臉覆雜的表情，笑了，“我說什麽你都信傻不傻”
“你說什麽我都信。”餘歌忽然很認真地說。
林淞屹不笑了:“她說她喜歡我。但是我拒絕了。”
餘歌覺得喉嚨發苦，她心跳得厲害，暖氣呼呼地吹，耳朵邊湧出一陣蟬鳴。
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…
她的手攥成拳頭，聽不到林淞屹再說什麽，面色蒼白如紙，臉上是痛苦的神情。
“餘歌”林淞屹看著她的表情，又緊張又無措:“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…”
餘歌忽然抓住他的衣袖，像是剛從噩夢中驚醒，她喘著氣，有些驚恐地看向林淞屹。
“你別嚇我。”林淞屹看見她發著抖的手，“你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我帶你去。”
她沈默了好一會兒。
餘歌站起身來:“我自己去就行了。”
林淞屹看著她走遠的背影，等她慢慢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，他也站起身，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。
餘歌沒去醫務室，去了趟洗手間。
她站在洗手臺前，冬天水龍頭的水冷得刺骨，她皮肉和骨骼好像都是冷的，她把水不停地往臉上潑，潑著潑著，她就哭了。
水怎麽這麽冷啊。
她邊哭邊想。
過了不知道多久，她終於止住了眼淚，用紙巾擦幹眼淚後，走出了洗手間。
林淞屹在門口站了很久之後，終於看見她走出來了。
餘歌擡頭看了他一眼，眼睛紅得像只兔子。
林淞屹臉上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瞬:“…你哭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餘歌別開眼，但是帶著哭腔的語調出賣了她。
“你…”林淞屹學著她的口吻，用前幾個星期安慰自己那樣的語氣，對她說，“你不要難過。”
餘歌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，看見他還在看自己，有些不自在:“你別看我。”
“好。我不看你。”林淞屹沒再去看她，“你別哭就行。”
兩個人走回了教室。
那時候晚自習的上課鈴聲剛好響起，餘歌坐在座位上，開始寫作業。
她就一直坐在那裏，一句話都沒說，等到了下課也沒有動。
下課的時候，林淞屹往她那邊悄悄遞了張便利貼過去。
餘歌慢慢地展開。
“要是你還難過，你可以和我說說話，罵我也可以，我一定不生氣。”
她默默將便利貼貼到筆記本上，對林淞屹小聲地說了句:“你別對我太好了。”
我會忽然開始期待未來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